坠koko_

【黑魂3】葬歌

葬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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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兰要塞黑骑士x不死队队长

究极拉郎cp，如果雷到你了趁现在跑还来得及

看完了再说被雷到不负责

考据不全一定有误，私设成山

如有不适应的内容请立刻退出页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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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是理智的怪物，是清醒着的泥沼。

听起来像是醉话，至少不像从法兰不死队的队长嘴里说出来的话。他们可从那些疯狂的怪物和侵蚀理智的浑浊黑泥那里吃过不少苦头了。就当是醉话吧，队长这一晚上也喝了不少，黑骑士也不想去和一个醉汉探讨一句醉话的对错了。

黑骑士再次十分自然地混进了不死队的庆功宴，虽然远比不上他过去在亚诺尔隆德参与的任何一场酒席豪华。一群不死人连护甲都没脱就就地坐下，搬出品质参差不齐的酒来，围着篝火庆祝远征的胜利。

在要塞建成前，黑骑士比这群不死人更早到这法兰的森林里来。如今的王城洛斯里克和过去的神族联合之后，传火这项事业的重心便转移了，洛斯里克城成为重中之重。法兰这一侧的城门甚至驯服了恶魔来看守，但是毕竟是诞生于混沌的恶魔，某一天可能就会背叛。于是，曾一度和最初的薪王葛温一同步入火炉的黑骑士就被派遣过来，监视法兰的恶魔们。

然后，同时监视这支不死人的军队。

最初还很散漫稚嫩的队伍也不介意和他这个过去的骑士共存，当时队伍里的问题还不少，一群小队员也没少来找他出主意，黑骑士混进他们之间久而久之也成了常事。而有关法兰不死队所拥有的仪式，黑骑士知晓狼骑士阿尔特留斯的生，但并不了解狼骑士是如何逝去，离开了火炉便看见这群继承者们，从过去骑士的灵魂中分得狼血，获得些抵御深渊的庇护。

也只是一些而已了……

他们甚至有专门处理自己人的部队。黑骑士无法去评价他们如此安排是决绝或是残酷，毕竟说白了黑骑士与他们并不是一路人。

他们的战斗永不终止，谁也说不清那些泥泞的深渊究竟何时才会被彻底平息。所以这群不死人都颇有几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潇洒，哪怕平时更沉着些的队长都会喝得烂醉然后就地躺下睡觉。

今天的酒仍旧混杂了不少白水一般的劣质品，也不知道这群不死人都是从哪里收集到的这些乱七八糟的酒。热闹的酒宴之后这群不死人便横七竖八躺下睡觉，和以往没什么差别。

唯一不同的是黑骑士如坐针毡，他没心思跟着一起躺下，也不想回要塞外围他自己的小营地里去。

白天，队长他们还没回来的时候，王城的使者来过了。

如今传火是洛斯里克城最为重要的事项，而现在传火的人选……

“你怎么了？”

黑骑士正苦恼着，旁边传来队长的声音。他转头看过去，靠着树睡过去的队长靠歪了头盔，原本不死队严实的防护下还多少能看到眼睛，现在被头盔的边缘遮挡，连双眼都看不见了。

“白天有些事，你们回来之前。”黑骑士实话实说，他之前也没少因为洛斯里克那边的事情来找队长讨论，没什么可遮掩的。

“洛斯里克？”

“明天应该还会再来找你，是传火的事情。”

“这样……那就明天再说吧。”

说完队长便不再出声，黑骑士想他大概还没醉到不清醒的程度，便起身坐到他旁边去，用胳膊肘怼了怼他的胳膊。“你刚刚说的深渊的事……你们这次碰到什么了？”

队长慢慢抬起手，抓起头盔看向了黑骑士，月光下黑骑士能看清他的白发和黑色的双眼。“睡吧……”说完，队长就轻轻闭上了眼。

那大概是黑骑士最后一个和不死队共同度过的夜晚，第二天白天，王城的使者果然又来了。队长没有立刻答应下来，也没有彻底回绝。使者与薪王备选之间僵持了几个来回，最终使者满意离去，要塞里忙碌了起来，告别的时刻快要到来了。

“希望火焰能让深渊得以遏制。”黑骑士走进要塞询问队长时，得到了这样的回应。

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的，但是这毕竟是延续最初薪王的伟业，唯有向战士们献上敬重与祝福。

“队长。”

离去之前，黑骑士在队伍中找到了队长。他已经很熟练地能从包裹全身的护甲中分辨出谁是谁了，领队的不死人生来便无人给予姓名，队长成了唯一能称呼他的名字。

听见呼唤后队长就在原地站定，转身看向黑骑士。

啊，确实这是最后一面了。队长想到。

黑骑士想不出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他大概只想在他们离开之前最后再看一眼。

队长也沉默，只是缓缓拿起大剑拿出匕首，向黑骑士做出不死队的礼仪，然后便转身离去。

薪王投入火焰，狼血的灵魂献给初火。

1.

烧灼的疼痛之后是漆黑一片的世界，他知道一切应当结束了。法兰不死队那令人忌讳的存在，焚于初始之火中了。狼血与灵魂都献给了这延续世界的火焰，一同踏入初火的每个人，能够被称为英雄了么？

他不知道，他看不到那之后的事，踏入火中的队员们也无法判别这一决定的对错了。或许也不会有对错，烧灼之后他们什么也看不见，眼前的这一片漆黑是火的阴影么？

“火会让你们看到想看到的真相吧，狼的孩子们。”

他去向结晶老者告别时，魔法师这样说。

漆黑一片昭示着什么样的真相？

“要去传火了么？挺好的啊，我们也不会再做噩梦了吧。”

他去向幽魂的领队告别时，领队这样说。

火会安抚他们的噩梦么，那些亲手处决的噩梦。

“我们会和老狼看守好战士们的墓的，队长。”

他去向猎人们告别时，扛着树桩的猎人这样说。

老狼……还有那些牺牲的队员们……他们的灵魂，能因为火而得到安息么？

啊，还有那个人，跟随过葛温王的黑骑士。临走时没能说出些什么，如果郑重地说了告别，黑骑士又会说什么？要是说了就好了，至少在彻底燃烧殆尽前，还能多一句话回忆。

响起了钟声。

2.

“在答应你们之前，我要确认一些事……”

他从干涩的喉咙里费力挤出了嘶哑的声音来，话尾连他自己都快要听不清楚了。守在墓地旁的王城使者显然对他的回答不满意，火之将熄，急需柴薪再一次添火。

护送使者的红衣骑士们向前一步，始终收敛的枪与剑露出锋芒来。大剑的光芒几乎于同一时间映在他的脸上，那些与他一同投入初火、此刻一同苏醒的人站上前去。

不死队是一体的，分享狼血，共享灵魂的他们全体才是薪王。

想要从烧毁的喉咙里挤出清晰的声音何其困难，但是现在似乎也不是应当沟通的时候，用剑的对话更适合。

于是他也迈步走出厚重的石棺，身体还记得那些战斗的记忆，他沉下腰，单腿曲起站稳，双手将大剑举起。

他又感受到火了。

火在他的躯体上照亮，在每个人的身上点亮了火光。皮甲与披风上也烧起火星，每一寸皮肤上攀爬着曾献身于火的证明。

他有些想要笑，但是烧毁的喉咙只感到了疼痛。他看见那些骑士紧张地摆出架势，他听见谁低声在头盔下惊叹了一声:

“薪王！”

红与红交织在一起，狼群扑入骑士坚固的阵营，狼狩猎的剑术与王城正式的决战剑术交错，他踏步跃出，剑影掠过之处烧起一片火焰。他的剑刃与匕首交错抵住了红衣骑士的大剑，随后猛地卸去力道，压低身体横扫剑刃，火与飞溅出的血液映在他的眼中，眼前的景物突然开始摇晃。

薪王苏醒了，这片墓地中沉睡的其他薪王也被唤醒了。

燃烧着火焰的巨人压过山一般的阴影，流淌着的黑泥汇聚成形，还有一名瘦小的老人，灼烧过后的他看起来连肢体都不完整了。

“队长。”一名队员退到他的身旁，同样烧得残破的喉咙发出虚浮的声音。

“走吧。”他说。

被冲散的使者队伍很快又集结起来，法兰的不死队收起了剑与匕首，背对着他们离开了墓地。劝说薪王再一次献身的结果如何，不是他们所关心的事情了。并非恐惧火焰，并非回避疼痛，只是想要确认，哪怕一点点也好，火让他们的使命能够达成了一些，也就无憾了。

而后，他们踏过坍塌变形的山脉，走过弯折的道路，回到了过去的森林中。

3.

他说不出话来，纵使有千万个问题想要问询，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掐住自己的脖子，想吐出那让喉咙无比疼痛的事物，但烧毁的嗓子早就不存在什么异物。

“喂！还记得我么，我们回来了！”

已经失去理智的猎人回应不了队员嘶哑的问询，猎人发出吼声，挥舞着手中尖锐的木棍刺向眼前的人。他推开队员，用匕首挡下了木棍。他的手仍在颤抖，但是他不能退后，不能回避眼前的事实。

“老狼……”他颤抖着说。

森林内部却已是寸步难行。

看守烽火的咕噜也不再回应他们的话，只是木然地举起武器，习惯性地驱散靠近烽火的人。它们不认得那尖帽子与红披风，侵蚀早就深入脑髓，腐蚀了过去记忆的一切。

不能退后，不能回避。他逼迫着剧痛的神经，让自己去看眼前的一切。队友们相互扶持着淌过带有毒素的泥沼，挥剑赶走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恶心怪物，他们在长梯下面面相觑，无人提得起勇气去找寻老狼的痕迹。

太安静又太吵闹了，法兰要塞的一切变成了他们所面对的敌人的样子。

“找……幽魂……”他艰难出声，让队友们先前去其他地方，而后一把抓住梯子，攀爬着再熟悉不过的高度。

一定还会在，一定会没事……

不能退后，不能回避。

于是他只是祈祷着，焦急祈祷着。

“老狼……”

不能退后，不能回避。

认真看，看看眼前的一切。

他不知道是什么驱使着自己走到黑瘦老狼的面前的，终于挪到狼的身前，他双腿一软跪了下去。颤抖着伸出手，去抚摸发硬的毛发。

“老狼……”他又提高了一些声音，喉咙痛得像是要呕出血来。

“老狼！”这一声疼得他感觉整个脖子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他去拥抱老狼的头，像以前一样轻轻蹭着狼的头顶，可狼紧闭着眼睛，没有一声回应，也没有一丝声息。

他觉得全身冰凉，这一去究竟失去了多少……庇护着他们的老狼经历了多少战斗，或是面对了多少深渊的侵蚀。他们不在，而他们却不在这里，没有和老狼站在一起。

他低下头，看着身上点亮的火星，攥紧拳头又张开，火的明亮让他感到晕眩。

他听见金属有节奏的碰撞声，是战斗的讯号。来不及再多感伤，他抓起剑与匕首跑了出去。黑色的老狼不会送别他，也不再发出一声嚎叫。

不能退后，不能逃避。绝不能逃……

泥沼中爬出深渊的怪物，猩红的眼逼近着泥沼中行动艰难的队员。但是久经战场的他们尚能应对，只是不能再有人缺席了，不能再有人不在一起。他扛着大剑从上方跳了下去，一剑击溃了那黑色的怪物。

“幽魂呢？”他问。

“不在要塞里……”

只剩下他们了。

4.

蜡烛摆放了一路，还是他们离去时的样子。他们为死去的队友放好墓碑，祈祷火焰能让他们安息。

如今，而如今呢……

不能退后，不能逃避。

“先去休息吧，”他说，“我去老者那边看看。”

一个人去就够了。他用眼神向队员们传达。

足够了。

若是还能说上话就好了，但是恐怕也已经……

他调整好情绪，推开了要塞通往森林的铁门。

两人都愣住了。

黑骑士没想到这扇门还会被人推开，不死队的队长也没想到这名骑士仍在这里。

一瞬间队长想到了无数种问候或是叙旧的方式，但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慢慢走到黑骑士的旁边，看着破败的森林。

“你们不是去传火了？”黑骑士问道，“怎么了？你们……嗯这里是变化挺多的，毕竟你们烧了很久。失去目标的不死人很容易活尸化，你们也不用太悲伤……”说着黑骑士就闭嘴了，这话属实不合时宜，更何况队长看起来并不仅仅为这些事而悲伤。

但他们为何再一次回来了呢？黑骑士不解。

“你……”队长犹豫着开口，黑骑士微微一惊。黑骑士也曾走入过初始火炉，但也只有体表被烧伤了数处，队长开口的声音中带着火烧的嘶哑，他们确实进入初火去烧灼了，将所有的一切献给了火。而后……为何又会回来？

队长斟酌了许久，而后笑了。“我们自己的幽魂部队都找不到踪影了，你倒好，在这待得还挺稳当的？”说完他轻咳了两声，抬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试图稍微减轻些痛苦。

“嗯。”黑骑士点了点头，“没有新的命令下来，我也没别的地方想去。”他对时间的流逝没什么感觉，毕竟以前就在火炉里站了几百年的岗。

黑骑士还想再问问队长传火的事情，但队长不再和他说什么了，只是在原地沉默着停留了一会，便离开了。

黑骑士没有留他下来追问，虽然不知道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应该，做得足够好了……火得以延续了许久，只是如今又一次需要薪柴，他们……

哦，又一次需要薪柴。黑骑士放下始终陪伴他的大剑，好像想明白了些什么。

之后没人再来找过黑骑士，他从他的小营地旁的那扇铁门处总是听到些不好的声音。刚开始还只是平静，偶尔有脚步声在走动，回来的人不少，生活的声音便也起来了。而后他们安静下来，集中去了别的地方，或许是去商量什么重要的事情去了。

而一切是在某个夜晚开始恶化的……

深渊，那些怪物从不平息。黑骑士一直看着这座要塞仍被深渊所扰，但他做不了什么，他也只能是将逼近自己的怪物击倒，处理深渊的队伍不在这里了，火似乎忘了把这一处也照亮。本以为不死队已经归来的如今，那些怪物也能被再一次击倒，可是这一次听到的声音却没能如他的愿。

黑骑士听见了嘶哑的吼声。

而后这间要塞再不平静，战斗的声音，怪物的声音，还有，那些火烧过的战士们的声音。黑骑士从未这么希望有人能穿过要塞的烽火过来，或是打开这扇铁门，和他说些话。想要自己推开铁门，向过去一样去要塞里和他们一起的想法总会退缩，因为那些不平稳的声音而退缩。

就算是如他想到的那般的情况，他能动手么？或者说，应当动手么？

像是要彻底失去什么一般，与目送他们离去时不同，是真的要被挖出一个空洞的感觉。

也许他该过去看看……

“拜托了。”

某一天，他听见铁门那边传来说话声。

“不能，我不能……你还能救得回来吧？！”

“拜托了……别再让队长动手了！”

而后是剑刃穿透肉体的声音，与低声的哭泣。金属的兵器掉落在地上，仿佛敲击着听者的心脏。

“这就是王啊，这就是薪王啊……根本就是，诅咒啊……”

5.

他应该过去看看，哪怕什么也做不到。

黑骑士拿好自己的剑与盾，准备久违地推开那扇铁门。要塞那边恐怕发生了相当多不好的事情，他可能帮不上什么忙，那没什么人督促他的他自己的立场也没多大的作用。只是……他想到了自己，献身于火的战士们不应当遭遇如此凄惨的事情。

他听见沉重的脚步声，每一步都走得艰难缓慢。他在门前停下来，隔着铁门他看见熟悉的人影，浑身浴血的不死队队长正缓慢走向这扇门。

“抱歉，”队长推开铁门，从黑骑士身旁走过，“想稍微清静一下。”

队长背靠着石墙慢慢坐下，取下尖头盔，摘下了鸟喙面具。银色金属上满是血，满是他曾经队友的血。幽魂部队不在，他亲手处决了那些被深渊侵蚀的队友。他把剑和匕首留在那片血污之中了，无能为力的处决让他感到恐惧。被焚烧过的灵魂与血不再像过去那般庇佑他们，战斗的能力也下降了，深渊逮住他们变弱了的空隙，每时每刻都低语着诱他们坠落。

这样内耗下去，最终所有人都会坠落深渊。自己又会在哪一刻彻底失去防备被侵蚀，队长知道那个未来在逐渐接近。

黑骑士看着他的样子，犹豫了许久，也摘下了头盔，露出留有火伤的脸。他坐在队长对面，这个时候不适合问问题，不适合……

“火是谎言么，黑骑士？”队长问道。还是那般嘶哑的声音，原素治愈不了初火的伤痕。

“绝不是。”黑骑士回答。

“火非持续下去不可么？”

“我不知道。”黑骑士回答，“葛温王为了维持火焰带着我们一起投火，至少那一刻没有谎言。”

“是么……”队长低下头，轻轻闭上了眼，“你在初火中看到了什么？”

“太阳的光辉。”

“我看到一片黑暗。”队长苦笑。“不死人不会被刀剑完全杀死，被侵蚀的人只能不停地杀。我要杀死每个人无数次。”

“你……”

“投身初火的我们最终会成为火容不下的怪物，我辜负了老狼把队长职责交给我的信任……”

“不是！”

黑骑士起身后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无论怎么看，队长也只是很平静地在说着他自己的事情而已……不带任何情绪，也不是排斥使命。但是脑袋清醒过来时，黑骑士已经猛地起身走到队长面前，手悬在半空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好。而队长睁开了眼，那双深色的眼带着些疑惑看着他。

“我是说，你……不是，至少你做得不错了，不死队。”黑骑士慢慢把手放了下去，有些僵硬地搭在了队长肩上。“发生这样的意外，不是你的错……至少不是任何人的错，你们够强大了，是传火的英雄。”

黑骑士语无伦次地说着，抬手捧起队长包裹在皮革高领后的下颚，隔着手甲都能感受到那后面正呼吸着的脖颈，那被初火烧毁了的，只能发出嘶哑声音的喉咙……

“谁也没想过居然会这样，是的，队长……至少你还在担着这份责任……”

黑骑士想起那天听到的对白。

别再让队长动手了。

传火的英雄们最终能做到的，也只是让队长一个人少负担一次死亡而已了……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手指感受到喉结的滑动。

“你是想在这里就让我解脱么，黑骑士？”队长眯起眼睛，笑着问道。

黑骑士这才注意到，原本只是摸到下颚的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落到了队长的喉咙上，隔着皮革高领都能看出来，自己的手势明显是想要掐死对方的样子。黑骑士连忙抽回手，哆哆嗦嗦不知道该解释什么。他想过很多能和队长说的话，但现在找不出合适的语言，竟能无措到这种地步。

“谢谢，”队长整理了一下高领，试着抚摸喉咙来缓解疼痛无果后，索性扯下高领露出口鼻，吐出两口烧得灼热的空气，初火的伤痕一直在燃烧。“你没有否定我还让我挺意外的，我原本也没想到能得到你的安慰。”

年轻的脸再次露出微笑来，不死队的队长真诚地为他那些胡乱出口的话道谢。

“没人能否定投火的英雄。”黑骑士在他对面坐下，深呼吸两口气，平稳下心神。“你们……我是说，王城那边，恐怕也出了什么岔子。像你看到的这样，整座王城的地势都上升，城门……”黑骑士的话说不下去了，见鬼，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就乱说出这么多的胡话来。

王城洛斯里克地势上升，法兰这边的城门与城内连接的大桥断掉，意义再明显不过。

“作为初火的柴薪是我们对于王城最后的价值。”队长仍旧平淡地说道。

“队长……”黑骑士费劲地从舌头里想翻出合适的话来，最终他只是白白抬起手却不知伸向何处。他想起了最后的那个夜晚，他如坐针毡，不知如何向队长说明的那个夜晚。想来确实是过去很久了，火烧了很久，他们离开了很久，久到要塞陷落，陷落进深渊的泥沼。

就像那晚队长所说的醉话一样。

“睡吧……”黑骑士轻声说道，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说出了这样的话，好像是在为那晚中断的对话接上后续。“睡吧。”于是他再一次，咬着清晰的字音说。

没有面罩的遮挡，他看到队长脸上浮现出惊讶，甚至是……恐惧入眠这件事。

黑骑士好像明白了那晚队长所说的话。

“深渊会在你试图卸下防备的时候侵入，是么……理智的怪物，这种敌人确实难对付。如果你担心不好被处理掉的话，我会杀了你的。”

黑骑士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这样说了就能够动得了手了吧，他好像有些理解了，有些能够体会到他们组建起幽魂部队的心情了。

“那就拜托你了。”队长好像是轻轻笑了一下，黑骑士看他遮住整张脸的模样太久，还不太适应捕捉住人脸所露出的每一个表情。队长说完就靠着墙壁闭眼睡去，黑骑士看了他很久，直到胸口随着均匀的呼吸缓慢起伏，黑骑士才坐到了他的旁边去，长长叹了一口气。

黑骑士很久没体会过这种彻夜难眠的感觉了，他倒没有什么不安，已经经历过不少变迁的他已经能熟练忽视掉悲凉的心情了。只是在不死队去传火的时候他还没有这样的感慨，担心夜晚结束就真的结束了。

清晨天还没亮就有队员找过来，看到队长坐在墙边睡着便没有出声打扰。和一直清醒的黑骑士比了手势示意那边没事之后就走了，让黑骑士颇有陌生的感觉。

过去会在庆功后满地都睡着人，队长会在最早醒酒清醒过来，然后或踢或拍的把队员叫起来去收拾自己。黑骑士要是躺在了路中央，就会有一把法兰大剑插进他脑袋边上的地里，然后队长眼角带着笑让他别在这挺尸挡道。

黑骑士渐渐回忆起更多过去的事来，身旁睡着的队长也慢慢转醒，不够明媚的太阳升起来了。

他们对视了片刻，队长抬手轻轻揉了揉喉咙的部位，而后重新拉起面罩，另一手拾起了丢在一旁的头盔和面具站起身。

“我回去了。”声音依旧嘶哑，但也带上了些刚睡醒的鼻音。

“队长。”黑骑士说道，“承受不住的时候，就来这边稍微休息下吧。”

黑骑士清楚，战士们的结局早已注定，而如今仍活着的人们则接受了那个结局将要降临在自己身上。

队长不看他，也没立刻回应，黑骑士不知道他是在试着缓解疼痛再出声还是在思考，只能也跟着沉默。

“嗯。”终于队长回答，“我也很高兴，拒绝传火之后，还有人能站在我这边。我难得睡了个好觉，谢谢。”

说完他笑了一下，依旧是那般真诚地表述着。

黑骑士深深吸进一口气，抬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嗯。”

之后便一切依旧，要塞那边依旧有让人难过的厮杀声，队长会因为那些厮杀而浑身浴血。深渊的怪物们便趁虚而入，进一步侵蚀着战士们的精神。黑骑士有段时间没再看见他了，就算他想要走进要塞去找他，若是被那样同样浴血的队员看见，也只是苦笑着劝他离开。没人期望不被侵蚀的他淌进逐渐沉没的泥沼。

某一天，洛斯里克的使者走进了他的小营地。

苏醒的薪王们拒绝传火，他们再一次来劝说不死队。有着葛温德林的指令，他们要求黑骑士同行。

说不定会有武力的冲突，所以需要亚诺尔隆德驻扎的骑士一同前去。

黑骑士叹了口气，扛起大剑跟了上去。

队长见他一同前来并不惊讶，他带着几名队员守在要塞的入口，对使者的说辞他不发一言，只在使者提出再次投身火焰时摇头拒绝。

他大概更加难以发出声音来了。黑骑士想。

洛斯里克城已不再需要法兰要塞，法兰要塞所守的城门已是一座没有终点的断桥。投身初火延续世界才是这支队伍最重要的使命。使者说着有些刺耳却又难以反驳的话。黑骑士自然明白不死队遵从的使命是抗击深渊，但如今只是被深渊侵蚀着，被拖着坠下去。可他们就是为了这样的使命才去传火的，而火没能照亮深渊的黑暗。

共存亡就像是个笑话，他们选择了一个太灰暗的结局。

于是队长举起了大剑，剑尖指向了洛斯里克城的使者。

薪王拒绝再次投身火焰。

黑骑士看到队长身上燃起了火，像是他渴望的火焰那般，这份柴薪仍有初火的寄宿。

使者向黑骑士使眼色，而黑骑士看着那火的闪耀入了迷。

他想要留住那火焰，可他向队长许诺了的。

王城的使者没能达成目的，每一位薪王似乎都拒绝了再次投火。黑骑士仍旧待在他的小营地里，黑夜里他点起的火堆完全不够明亮，不及薪王身上火焰的半点明亮。

铁门被推开了。

“你讨厌薪王这个称呼么，队长？”

队长在火堆的对面坐下，他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但黑骑士没有心思去注意。听到他的问题，队长沉默了片刻，而后扯下了遮挡口鼻的皮革高领。

“只是柴薪，非要称作是王，未免太廉价了。”

若是队长没有扯下高领，这微弱的声音恐怕都无法超过火堆燃烧的声响来被听清。于是黑骑士挪了位置，坐在了队长身旁。“要是直接被燃烧殆尽了，就不会有这种称呼了吧，我也觉得怪不好听的。”黑骑士说。

“要是真能在火中，得到安息的话，也不用再受折磨了。”

“你又杀了多少？”

“记不清。”

“真的能够再有安息的那天么……”

队长摇了摇头，而后将他拿着的东西递给了黑骑士。

“余烬？”黑骑士认得这东西，是铁匠打造特殊武器时用的余烬，特殊的火焰装在专门的容器里，能让武器变得更强。

“我们以前用的，还有一个是结晶老者给我们的，但是找不到了……你拿去交差吧，说你已经，解决掉不死队了。”

“什么？”

艰难地说完长句子，队长扼住喉咙咳了几声，便重新拉起高领起身。黑骑士还没能消化完他的话语，他举起剑与匕首，对着黑骑士做出了不死队的礼仪。而后他离开了，火光中黑骑士只能看着他的背影被黑夜吞噬。

队长已经确定那个结局来临的日子不远了。

6.

黑骑士拿着法兰余烬还是不肯动身离开，他把余烬放在他的小营地的墙角边，看着那小小的火星发呆。说实话他还没做好完全的准备，迎接那些战士们注定的结局到来。他已经无所谓他们面对的敌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了，只希望那火焰能多燃烧一会。

不知就这样过去了多少天，洛斯里克的使者们还没有离开太久，一名陌生的骑士小心地靠近了黑骑士的营地。

黑骑士认得那火烧的味道，陌生骑士也是曾投身于火的人，但未能成为燃烧的薪柴。灰烬，大概是这样的存在。

陌生的灰烬看起来盯上了放在墙角的法兰余烬，黑骑士思考着为什么会有灰烬过来，再想起那些明显没有死心的使者，便大概明白了。未能成为薪柴的灰烬们也再一次醒来了，让这些人去将拒绝传火的薪王带走，让火能够再一次拥有薪柴。大概应当称之为猎王者。

队长将和他交战么？灰烬要强行让队长回去投火么？黑骑士想不明白猎王的细节，他看着灰烬拿起了余烬，又小心地转头看了自己一眼。

“那个，我拿走了？”见黑骑士一直盯着自己，灰烬小心翼翼地开口。

黑骑士叹了口气，将大剑重重插在了地上。“不走等我动手？”

黑骑士知道自己不能帮他们做决定，在队长来告别之后，他也无法再拥抱那样的火焰了。

队长现在怎么样了，还活着么？黑骑士无法看清远处法兰灵庙的状态，队长来告别之后，黑骑士就听不见那些绝望的厮杀声了，他们没有离开法兰要塞，大概是把自己关了起来。共存亡，这个不好笑的笑话变成了悲哀的事实，把自己和自己的敌人关死在一起，这个决定就足够绝望了。

该动身了。他握紧了大剑。

7.

走回他熟悉的要塞，远远就听见令人揪心的武器碰撞声。远没有结束，那次道别之后，侵蚀和队长没完没了的处决远没有结束。直到现在也仍在进行……

黑骑士从未觉得自己在要塞内的行走会如此步履维艰，双腿沉重的难以走动。再走近一些，他看到遍地被击倒的恶魔守卫们，灵庙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不愧是被唤醒的猎王者，这些昔日作为入队考验的守卫们无法让他停止前进。

他慢慢地向前走。走过曾经与队长比试的空地，他还记得那从承袭自狼剑术的动作是多么轻巧飘逸，沉重的特大剑在他手中大幅度的挥舞着，灵活的肉身模仿出野兽的动作。套在左臂上的盾牌还记得那一击有多沉重。

他继续走近着。走过那群不死人们围坐的火堆，每个人举杯欢庆远征的胜利，有人缠着黑骑士讲讲过去亚诺尔隆德的故事，那些是只有经历过辉煌的人才能记住的历史。而队长笑着坐在一旁，偶尔插一两句嘴询问有关狼骑士的事情。

他踩到血迹。想要走进要塞帮上些什么时，苦笑着的队员力道不小地将他推走，即使走得再近，这群不死人清楚他们自己的事情只能自己解决。他踩断了守卫的长柄武器，站在了灵庙的门前。

火焰扑面而来。

又见到了那燃烧的火。他在初始之火的火炉中，所见过的燃烧薪王的火焰，燃烧躯体、燃烧血脉，燃烧灵魂。

他看见尸山之间，薪王在火中站起。熊熊烈火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辐射，热浪将战友们的身躯烧为尘埃。那被深渊浸染了的披风点燃了，血迹斑斑的护甲点燃了，伤痕累累的大剑与匕首点燃了。队长抬起头来，白发上沾着的血迹也燃烧起来。漆黑的狼血汇聚于不死队队长的身上，盔甲之下，残存着一丝猩红的澎湃血脉，被侵蚀成为了乌黑。

黑骑士还记得最后一晚看到的队长的模样，漆黑的双眼映着火光，他扯下面罩，将最后能拿出来的余烬交给了他。

那双眼终是被侵蚀了，透着血红的颜色。

深渊与初火同时吞噬着队长的躯体，大开大合的剑技不再囿于任何一块骨头的极限。炙热的火焰爬上他的法兰大剑，他跨过战友们的尸体，化为红色的魅影，在空中拉出火焰的绘卷，火烧的狂兽无声撕咬向猎王的灰烬。

猎王者举盾挡下燃火的一剑，力道之大让猎王者连连后退，盾牌上也留下烧焦的痕迹。灰烬见状索性将盾牌收起，双手持剑，伏低身子降低重心，准备抓住队长下一击的破绽来进攻。

黑骑士踏进灵庙的每一步都踩着血肉，厮杀的残酷禁锢在这不大的建筑内。原本这里是战士们遮风避雨休息的场所，如今承载了所有的死亡。

猎王者的剑扑空了，只斩破一道火的虚影，他听见半空中骨骼濒临崩溃的声响，狂兽在火中将躯体扭过夸张的角度，大剑斩向灰烬的头颅。

首先，阴影笼罩了灰烬的面庞。

紧接着，炫目的火光令灰烬的瞳孔紧缩。

最后，是一阵强风。

灰烬缓缓睁开因为畏惧闭上的双眼，黑骑士的大盾挡在自己的面前，强劲的盾风让队长不得不拉开距离。

黑骑士是熟悉火的，薪王的火让他感到刺目。

“到一边去。”黑骑士用他沉闷的声音对灰烬下达了指令，“新兵好好在旁边观摩前辈们的战斗。”

黑骑士长饮一口满是灰与铁腥的空气，停下了进攻的动作，等待着心脏跳过三次，身体也随之放松，手中开了斧刃的剑锋垂在血污之中，如同一尊烧得漆黑的雕像。这是他与古老的巨龙对弈时曾使用的架势，他曾身着银甲与最初的薪王共同作战。一如猎人隐蔽锋芒，等待利箭离弦的一刻。

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认同队长火是否是谎言的怀疑，他追随的王被人们称为乌薪王。他与他的王踏入初火的那一刻，绝无任何谎言。

他沉默着，耳边传来的是狼粗重沙哑的呼吸声，声音如同烧得正旺的火堆迸出火星，却并不紊乱，经年累月的战斗记忆依旧让他维持着冲锋陷阵的姿态。

寂静中，那巨狼般的身形首先跨出一步，擎起的长剑燃起火光，只在这一呼吸的瞬间，那燃烧的剑刃已然斩来，直落向黑骑士的面门。

现在的你正是那理智的怪物啊。

响起金铁交击之声。

狂兽猩红的双目直视着骑士深邃的双瞳，剑刃落在骤然提起的铁盾上，顺着倾斜的弧度坠向一旁。随即，那垂落在地的厚重黑铁也自血污中抬起，划过致命的弧线，向着赤目的狼重压而去。

那弧线的终点，黑骑士的剑刃砸在了地面上，留下骇人的坑洼，队长的身形却早已在数米开外。下一刻，暗红的披风闪过黑骑士的眼前，一记横斩，又与黑骑士撩起的剑相交击，剑锋停在了大剑的刺枝上。相交的大剑停滞的瞬间，黑骑士单手发力突刺，大剑刺破火烧的虚影，只劈下一截伤痕累累的肩甲，狂狼趴伏在地，以极低的姿态扬起大剑。他扭转身躯，剑盾交叠，挡下了又一次斩向左侧的重击，巨狼利爪似的长剑掀起热风，吹进甲胄间的缝隙，让他的皮肤也感到刺痛。

不过调整呼吸的一瞬，那燃烧的狂狼又一次退出大剑攻击的范围。

“退后！”黑骑士听见身后盔甲响动的声音，头也不回地制止了准备行动的灰烬。“这是我该守的约。”

“那就拜托你了。”

他们之间确实这样约定过了，哪怕队长似乎忘了，放下余烬就关起灵庙的大门，在疯狂的泥沼中迎接绝望的死亡。

赤目的狼站直身子，一黑一红在尸堆中对峙。队长全身开始微微抖动，坠在腰间的皮带挂坠轻轻地摇曳着。

“我，奉约而来。”黑骑士左臂横抬起盾牌，将右手那把充满着黑金压迫感的黑骑士大剑架在盾牌上，“沉湎在被深渊吞噬的疯狂中死去吧，不死队的队长。”

队长伏低身子前冲了两步，又猛然停下。他拿起左手的匕首，猩红的双眼仿佛要淌出血来。他猛地将匕首向自己的腰肋捅去。狂兽无声嘶吼着，狼爪的匕首接连不断地捅着他的小腹，黑色的血液裹挟着火焰洒在石砖上。火柱以队长的血为磐石，冲上房梁。他咬紧牙关，用痛苦夺回的最后的理智，燃烧的声音中他似乎说了什么，已毁的喉咙中道出的游丝却无法被听清。

转瞬间，房间被火海淹没，这座石头要塞的木质横梁逐渐在跳窜的火苗中变得脆弱。

“如果你还想活命，就离开这里，灰烬。”黑骑士对身后的灰烬冰冷地说道。

“不，我不会，哪怕最终我将身殉于此，我也要让传说的落幕，烙刻在我的眼中。”灰烬果敢地说道。

“是么，那就由你见证吧。”黑骑士视线中，队长的身影逐渐被热浪扭曲，“然后，向世人讲述这么一个故事——英勇的不死队继承了阿尔特留斯的意志，最终镇压了深渊。”

灰烬攥紧拳头，目光延伸到那布满深渊的咬痕的地下入口：“一定。”

队长全身披着火焰，径直冲向黑骑士，大剑直笔笔地刺向黑骑士的胸口。放弃一切战术思考的队长，已是以孤狼的本能而战斗的野兽。

黑骑士侧身单手横举大剑，铁盾卸去队长突进的力道，望着他的面门横斩去。

队长借着冲击时的力道，顺势以跪姿将全身向后方压去，黑骑士大剑同队长的头盔擦过，削去了一块铁片。只见队长把匕首凿入石砖中，以左手为支点，腰间发力，黑血从腰部的伤口中溅射到黑骑士的腿甲上，烧出斑斑橙红。他翻入空中，利用全身的力道，斩向黑骑士没有防备的后背。

大剑劈裂黑骑士的肩甲，砍碎他的右肩胛骨。而与此同时，黑骑士以本能用尽右半身最后的力气，落下一击。

大剑自左侧砍下，劈进队长左半边的肋骨，紧握匕首的左臂倾泻着燃烧的血飞了出去，但是在伤害到那颗跳动的心脏前，黑骑士的右手便泄了气般垂在身旁。

队长的身体砸在地上，左半边身体上挂着黑骑士大剑。他用右肩把自己撑起来，肆意地让自己体内的黑血从伤口从左臂的断面喷洒在战场上，任由这片要塞被火焚烧。

黑骑士迈开步伐，将全身的重量施加在那面黑骑士盾上，向队长撞去。那几近脱落的右臂在他的身后晃动着，队长则被一口气顶在墙壁上。强大的冲击终于让几近断裂的横梁承受不住重量，迎来了崩塌。

灰烬被燃烧着崩塌的房梁逼得不得不后退数步，后背撞到灵庙的大门，他握紧自己的剑与盾，忍受烈焰灼烤的燥热，瞪大眼睛，看着火中相对的身影。

黑骑士将盾牌抛下，踏着尸灰与断木，左手抓住挂在队长身上的大剑剑柄。那碎裂的骨肉发出崩溃的号叫，被拔出的血液在空中划出火焰的半圆，黑骑士举起大剑，向着断臂的队长斩下。

那疯狂的赤目又映入眼帘，仅余一臂的队长猛地起身，失去平衡的躯体歪向一旁，断面涌出的血液在流出的瞬间就烧起火焰，烤焦的断面中崩断的骨头仍在移动，试图驱动已烧尽的手臂。黑骑士斩下的一击被避开，只切下右腿的一层皮肉，血肉烧尽皮革护甲，劲风自头顶刮过，黑骑士本能地弯下腰回避，并竖起大剑向上刺去。

头盔因猛烈的冲击颤动，黑骑士眼前的画面也强烈的颤抖着。那模仿自龙的角被削下，连同一片头顶的铁片，黑骑士的黑发从头盔的缺口散出，火焰的热度直接灼烤头皮。火光折射向双眼，他偏过头闪过刺向面门的一剑。他看到队长的面罩也被刺破，左脸被削去一整片肉，火烧过的皮肉下露出焦黑的骸骨。

黑骑士深呼吸一口气，沉下身子避过队长凌空一剑，大剑剑锋在地上拖出火星，撩起的厚重剑锋斩破地面，扬起血污与尘埃，将那飞跃的狼从半空击落。

灰烬看到伤痕累累的法兰大剑从燃烧的木梁间飞出，紧紧握剑的手渐渐被火烧尽。

失去双臂，已无法自行站起的队长倒在血与火焰之间。黑骑士松开手，放开对他来说已经有些沉重的大剑，他在火海中慢慢走近，跪下身子，用左手艰难地将队长扶起。

血染红了队长整张脸，那双侵蚀成血红的眼瞳看着他，不断呕出鲜血的嘴开合着，微弱的声音呛在血水鼓动之间。

黑骑士轻轻拥抱住他，耐心等待队长的话语道出。

“拿走吧……柴薪……”

“嗯。”

“黑骑士！”灵庙将要彻底坍塌，火焰已延烧至整个要塞。灰烬看着头顶快要崩毁石砖，焦急喊着仍在崩塌中心的黑骑士。

他不了解黑骑士所说的约定的内容，连作为自身使命的要猎杀的薪王也不曾了解。只是心底还残留着的情感让他急切地想要哪怕救出一人也好，从坍塌的要塞里，火之将熄的时代中多一人能活着也好……

而在崩溃的正中，黑色骑士的身影缓缓站了起来，还完好的左手拾起了厚重的大剑。薪王跪在原地，仰头看着黑骑士将大剑挥起，而后低下了头。

黑色大剑斩过队长的脖子，在头颅被斩落的瞬间，坍塌的石顶掩埋了灵庙里的一切。

8.

要塞的大火焚烧了三天，一切过往的痕迹都被燃烧殆尽，灰烬重返磔罚森林时甚至分辨不清要塞所在的方位。踏进焦黑的大门，无论是那些咕噜守卫还是年迈的老树都被烧得一干二净。尘埃太过安宁，那场死斗似乎只是一场梦。

灰烬找到了灵庙的废墟，焦黑的木梁和石块拌在一起，灰烬小心翼翼地踏上废墟，他牢记这里边还拌有无数曾经活过的人。

灰烬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在烧焦的废墟中翻找，才终于找到了插入地面的那把法兰大剑。仅仅是将剑从地里拔出的力道，就让剑刃碎成无数碎片，留在手中的只剩下雕刻绿花草纹理的剑柄。灰烬又顺着记忆中战斗的方向翻找，他找到了那把黑骑士大剑，大剑支撑起一条木板，木板下是不死队燃烧着的薪柴。灰烬小心翼翼地将那燃烧的头骨捧出，渴求火的本能让他明白，这烧灼着的正是初火的温度。

他觉得喉咙里有某种情感要冲出，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捧起头骨，夕阳将影子拉得很长。

他听见碎石堆下有厚重的声响，那扇通往地下的石门慢慢挪开了。

猎王者收起柴薪，拔出那把仍旧锋利的黑骑士大剑，向着石门开启的道路继续前进。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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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又名《我们仨》

感谢群友嫁嫁和无无的协力，沙华是真的不会写战斗，找两位大佬帮忙写了参考（照抄）例文。之后大佬们也会把自己写的原文发出来，感谢！

造CP的谣怎么这么累啊累死我了

这能不能过审的啊？

还有很多想写的小脑洞，比如队长拿狼曲和黑骑哥玩等等一些传火前的日常小故事。但是全写出来就成小中篇连载了，工作忙没那么多的精力……如果有人看我搞cp的话有空我就接着摸点了。

其实想体现出一些队长已经大概明白了深渊本质的细节，但是好累，不想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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